随着气候变化加剧了自然灾害的频率和强度，在美国，灾后恢复正日益成为一种私人商品。富裕的幸存者可以购买高端服务来处理复杂的援助申请和重建工作，而其他人则被削弱的公共系统所抛弃。这种“灾难资本主义”的趋势，以新奥尔良和波多黎各的灾后私有化为鉴，不仅加剧了社会不公，还侵蚀了本应为所有人服务的公共机构，并对未来人工智能等技术在灾后援助中的公平应用提出了严峻挑战。
为恢复付费：一种新兴的私人服务
在灾难发生后，处理复杂的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FEMA）援助流程本身就是一项“全职工作”。这催生了像 Bright Harbor 这样的高端灾难恢复公司，它们为客户提供“白手套”服务，业务范围涵盖：
- 帮助客户申请 FEMA 援助。
- 处理冻结抵押贷款等繁琐的文书工作。
- 协助申请低息小企业贷款。
然而，这类服务的费用高昂，并非所有灾民都能负担。尽管 Bright Harbor 的高管承认 “政府应该为此买单”，但现实情况是，FEMA 的资金和资源长期不足，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这为私营企业的进入创造了空间。
“我们会帮你了解有哪些选择，以及每种选择的成本是多少。”
“灾难资本主义”的根源
私营部门对灾难恢复的介入并非新鲜事，作家娜奥米·克莱恩在她的著作《休克主义》中将其称为 “灾难资本主义”。卡特里娜飓风是这一现象的转折点。
2005年风暴过后，保守派智库传统基金会迅速提出一系列建议，深刻影响了此后数十年的灾难恢复模式：
- 暂停恢复承包商的工资法。
- 用私人管理的特许学校取代公立学校。
- 暂停环境法规以恢复石油和天然气生产。
这些措施本质上是利用灾难的混乱状态，推行那些在正常情况下会遭到抵制的市场化政策，其后果在新奥尔良的重建中显露无遗。
新奥尔良的教训：被私有化的公共服务
卡特里娜飓风过后，新奥尔良的公共服务系统被大规模私有化，带来了复杂而持久的影响。
公立学校的瓦解
风暴前，新奥尔良的公立学校系统资金严重不足且问题重重。灾后，联邦政府迅速将其转变为一个由私人慈善机构资助的特许学校网络。
- 短期改善： 大量私人资金涌入，学生的考试成绩和毕业率显著提高。
- 长期问题： 系统变得极不稳定，表现不佳的学校被关闭，导致学生频繁转学。为了维持高分，学校常常将成绩差的学生排挤出去。同时，教师工会的力量被削弱，员工薪酬和工作透明度下降。
“我认为很难将考试分数的成功归功于特许学校的模式，而不是归功于涌入该地区的大量资金和资源。”
公共住房的消失
灾难同样为重塑城市住房格局提供了“机会”。
“许多有权势的人基本上都在宣称这是（灾难带来的）一线希望。这是一个可怕的机会，让我们能做一些在正常情况下做不到的事情。”
最终，70% 的公共住房被拆除，取而代-的是由私人开发商建造的混合收入住宅。据估计，大约一半的公共住房居民在卡特里娜飓风后永久流离失所。
波多黎各的困境：失败的电网私有化
在波多黎各，玛利亚飓风摧毁了本已脆弱的电网，开启了另一场私有化实验。政府将电网的输配电业务移交给了一家名为 Luma 的美加合资公司。
这一举措被宣传为实现电网现代化的唯一途径，但结果却适得其反：
- 停电成为常态： 频繁的停电和电涌损坏了居民的电器。
- 电费飙升： 尽管服务质量下降，但居民的电费却几乎翻了一番。
- 承诺落空： Luma 公司承诺发展可再生能源，但截至2024年底，化石燃料仍占该地区能源的93%。
波多黎各前市长称之为 “掠夺者经济”，因为在绝望之中，任何解决方案都可能被接受。
“我祖母常说，‘当人们极度绝望时，如果有人用正确的方式推销沙子，他们也会喝下去。’”
私有化的局限与未来风险
尽管私有化在城市地区有利可图，但它有其固有的局限性。
- 覆盖范围有限： 私营企业不会进入偏远、无利可图的地区。例如，在加州的偏远地区，由于消防人员短缺，一些富人或保险公司开始雇佣私人消防队来保护他们的财产，而公共安全则被忽视。
- 人工智能的潜在威胁： 专家担心，随着人工智能被越来越多地用于公共服务，它可能被用来决定谁有资格获得灾后援助，从而产生新的不平等。
这引发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我们作为一个社会，认为哪些是每个人都应享有的公共产品？又在什么时候，我们认为人们应该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