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内容探讨了在当前强力推行产业政策的背景下，制造业对现代经济的真正重要性。它首先反驳了制造业能创造大量就业或推动生产力增长的普遍观点，指出美国经济在制造业占比下降的情况下依然表现优异。其核心论点是，制造业的价值主要体现在战略层面，特别是对于国防安全和地缘政治的影响力。因此，未来的产业政策不应盲目追求全面的“再工业化”，而应审慎权衡，精确识别并优先支持如芯片、国防装备等对国家安全至关重要的特定高价值制造领域。
政策转向：重新审视工业
近年来，美国政界对产业政策的兴趣显著回升，主张通过强有力的政府干预来扶持国内制造业。这种趋势已经超越了党派界限，成为一个普遍共识。然而，在这种热情之下，我们却很少深入思考一些根本性问题：
- 国家产业政策的长期目标应该是什么？
- 经济安全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 与服务业相比，制造业到底有多重要？
制造业对经济的价值被高估了吗？
许多人认为，富裕的经济体依赖于高附加值的服务业。以美国为例，它是大型经济体中工业化程度最低的国家（按制造业占GDP的百分比计算），但同时也是最富有的。相比之下，德国和日本等工业化程度更高的国家，部分原因在于它们在软件等高价值服务业领域表现不佳。
在评估制造业的经济贡献时，两个常见的论点尤其站不住脚：
就业机会： 将制造业视为“就业岗位”的良好来源是一种误导。制造业在美国整体就业中仅占约10%，即使大幅增加其就业人数，对整体经济的影响也微乎其微。更重要的是，在美国进行成本有效的生产，唯一途径就是大规模自动化，这本身就不会创造大量工作岗位。
生产力增长： 认为庞大的制造业是提升生产力的必要条件也缺乏证据。如果这个理论成立，德国应该比美国更富裕。现实是，美国在“去工业化”的同时，经济表现却持续优于其他国家。
智能手机行业是一个极具说服力的例子。苹果公司将制造环节大量外包，距离生产过程最远，但近二十年来却攫取了全球智能手机市场约80%的利润。相比之下，那些主导了销售数量且“更接近”制造过程的品牌，却难以实现可观的盈利。这表明，从制造中抽身，未必会损失经济价值。
真正的价值：国防与地缘政治
如果说制造业在经济层面的价值存在争议，那么它在战略层面的重要性则显而易见。
“欧洲将需要无人机和坦克，而不仅仅是顾问。”
这句话精辟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制造物品的能力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和地缘政治影响力。无论是二战时期的“民主兵工厂”，还是近年来围绕芯片和稀土磁铁展开的经济战，都证明了制造业对国家安全的关键作用。
政策的权衡：我们究竟需要制造什么？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制造业是否重要，而在于哪些制造业重要，以及我们应该投入多少资源去扶持它们。
各方普遍认同，T恤和玩具这类低价值产品不涉及国家安全，而芯片和稀土磁铁则至关重要。真正的难题在于两者之间的广阔地带，例如汽车、计算机、各种工业机械、化工和金属产品。这些占据了美国进口额的大部分。
要制定严肃的“再工业化”政策，就必须对这些领域有明确的看法。为了做出明智的决策，我们需要回答几个关键问题：
- 垄断风险： 某个特定产品被他国垄断并用作地缘政治筹码的风险有多大？
- 产能转换的灵活性： 在危机时期，民用制造能力（如汽车工厂）能在多大程度上被重新利用于生产国防物资（如坦克）？
- 产业生态系统的关联性： 失去今天的制造能力，是否会阻碍我们发展明天的关键产品？产业生态系统的协同效应有多强？
- 机会成本： 考虑到劳动力、资本和电力等资源是有限的，投入一笔钱去扶持制造业，与用这笔钱直接购买国防装备或投资其他领域相比，哪个选择对国家安全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