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主义时代终结

一项新研究揭示了英国年轻人中正在发生一场“静悄悄的复兴”，他们的教会出席率显著上升，尤其是在天主教会和五旬节派教会。这一现象被视为对他们父辈——在文化虚无主义中成长的“X世代”——所留下的价值观真空的一种反抗。由于父辈推崇相对主义，未能提供明确的生活意义，年轻一代转而向宗教寻求结构、归属感和道德指引，预示着一个信仰将更趋个人化和反主流文化的未来，而传统的官方教会形式可能会逐渐衰落。

年轻人重返教会

有迹象表明，一场宗教回潮正在年轻人中展开。

• 数据增长惊人： 一项新研究显示，在英国，18至24岁年轻人每月至少参加一次教堂活动的比例从2018年的4%上升到2024年的16%。
• 无神论者减少： 另一项民调发现，Z世代自认为是无神论者的可能性仅为其父母辈的一半。
• 增长领域的特殊性： 这种复兴主要体现在罗马天主教和五旬节派教会，而作为国教的英格兰教会则继续衰落。这说明，年轻人并非被所有形式的宗教吸引，而是被那些提供明确教义和灵性体验的教派所吸引。

父辈的虚无主义遗产

要理解Z世代为何转向宗教，需要审视抚养他们的X世代（约生于1965-1980年）的文化背景。

“当我九十年代初进入青春期时，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相信的了。”

X世代在成长过程中普遍感受到一种强烈的虚无主义。当时的主流文化充满了对传统意义的解构，代表性的作品是涅槃乐队（Nirvana）的歌曲和作家埃文·威尔什（Irvine Welsh）的小说《猜火车》（Trainspotting）。

小说主角伦顿的名言“选择生活”被印在T恤和海报上，但这句口号的本意是对所谓“生活”的嘲讽。在伦顿看来，生活充满了无聊的消费主义，最终走向一个毫无意义的结局。他宣称：“我选择不选择生活。” 这种对意义的否定和深刻的疏离感，成为了当时一代人的精神写照。

虚无主义者如何养育后代？

当信奉“没有未来”的虚无主义者成为父母时，一个悖论出现了：养育孩子本身就是一个需要无数次价值判断和选择的过程。这与他们否认任何确定价值的文化观念产生了冲突。

为了解决这一矛盾，许多X世代父母采取了一种被哲学家艾格尼丝·卡拉德（Agnes Callard）称为“接受型育儿”（acceptance parenting）的方式。

• 核心理念： 父母放弃为孩子提供关于“美好生活”的实质性定义。
• 具体做法： 他们让孩子自己去探索和决定什么是幸福，避免将任何价值观强加给他们。

自由还是真空？

这种“接受型育儿”方式，本意是给予孩子自由，但结果可能并非如此。在没有明确榜样可供学习或反抗的环境中长大，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

“没有一个可以模仿或反抗的模式，在‘接受型父母’的养育下成长，会感到毫无着力点，就像一个在真空中空转的轮子。”

父母表现出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的冷漠，与其说是支持，不如说是一种令人困惑的道德真空。这种成长环境让许多年轻人感到厌倦，他们渴望从某个地方——任何地方——获得指引。

对虚无主义的反叛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年轻人转向宗教寻求清晰的指导就不足为奇了。当世界上的各种信仰传统已经积累了数千年的关于如何过好生活的智慧时，一些年轻人选择不再“重新发明轮子”，而是直接从中寻找答案来填补内心的空白。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避开了主流的英格兰国教。在许多人看来，英格兰国教的行为方式就像是“接受型育儿”的宗教版本——它试图包容所有人，结果却显得什么立场都没有。

当一个教会的领导者对在神圣的建筑里举办静音迪斯科或建造螺旋滑梯不置可否时，渴望获得道德权威指引的年轻人自然会感到失望。因此，对于这一代人来说，最后一种可行的反叛形式，或许就是反抗虚无本身：拒绝相对主义，转而拥抱教义和神秘。

未来的信仰图景

这一趋势预示着几个可能的未来：

• 信仰化的世界： 随着这一代人成熟，世界可能会变得更加受信仰影响，这不仅限于基督教，也包括快速增长的“精神上相信但无宗教归属”群体。
• 传统机构的衰落： 在英国，那种延续了一两个世纪的官方、制度化基督教可能会走向终结。但这并不意味着基督教正在消亡。
• 信仰走向反主流： 真正衰落的是虚无主义和物质主义。基督教似乎正变得更奇特、更反主流文化，也更难被主流政治机构所收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