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的圣诞献词

这篇文章探讨了现代主义诗人艾兹拉·庞德如何在其早期作品中，将古老的宗教意象与现代主义精神相结合。通过分析他 1908 年出版的两本诗集，揭示了庞德如何运用圣诞主题、祈祷以及“生命如雨滴”的比喻，来表达对神性与短暂生命之美的思考。庞德将基督与圣母玛利亚的形象与现代人的精神困境相连，强调其“使旧梦坚强”和“赋予祈祷新语言”的使命，最终呼吁在现代社会中重新发现并庆祝圣诞节的神秘与光辉。

现代主义的宗教开端

通常，人们不会将现代主义艺术与 “天国的主宰” 这样严肃的圣经短语联系起来。然而，艾兹拉·庞德的第一本诗集 《A Lume Spento》（意为“烛光熄灭”）开篇便是一段古风盎然的祈祷。他的第二本书 《A Quinzaine for this Yule》（一个为圣诞节而作的十五日集）更是一部前卫的圣诞作品集。

这表明，成为一名现代主义者并不意味着要与上帝彻底决裂。庞德刻意使用过时的语言，拒绝采用 20 世纪幻灭的语调，以此塑造自己的现代主义风格。

• 他在诗中向上帝祈祷，这位神祇身披慈爱与怜悯。
• 他将人的生命比作坠入大海的雨滴：“我们的岁月如雨滴般落入汹涌的大海”。
• 对上帝而言，人类所有的激情与行为都只是“梦想、闪烁并在坠落中捕捉阳光的雨滴”。

庞德希望自己的诗歌也能像阳光下的雨滴一样，成为闪耀着天空光芒的镜子。

从雨滴到圣诞

在庞德的第二本书中，他再次使用了这个关于生命、文学与上帝的意象。他将生命比作海水溅起的浪花，每一滴浪花都蕴含着“整个人类灵魂的深海”。

每个“个体存在”的空间，不过是从无垠深海中向上喷射的一点“蛋白石色的浪花”。

那么，这与圣诞节有何关联？

庞德在诗中告诉我们，所有人类历史的“蛋白石色浪花”最终都落入了“上帝真理那颗巨大的液态宝石”之中。他将上帝称为“水之神”，这部分源于他声称曾在威尼斯的运河上见到过圣母玛利亚的幻象。

• 庞德引用了玛利亚的赞美诗（《尊主颂》），这是基督徒在十二月传统上会诵读的经文。
• 他对圣母玛利亚的敬意，将他与 19 世纪的浪漫主义者联系起来。
• 除了玛利亚，她的儿子耶稣也出现在诗中，他曾在加利利海的“波涛之上”行走。庞德将自己和读者比作当时“风暴中颠簸的十二门徒”，虽然困惑，但仍怀有信任。

圣诞的真正奥秘

圣诞节的终极意义，或许就在于庆祝一个奥秘：那颗代表“上帝真理的液态宝石”曾通过耶稣这个人，与人类的“蛋白石色浪花”融为一体。深邃而不变的海洋真理，通过圣母玛利亚，与短暂易逝的浪花结合了。

庞德并未回避自己与基督的神秘认同。他写道，即使在现代人浅薄的自我中，基督的形象依然可以栖居。

……在我们内心深处，燃烧着一个半透明的、熔金融化般的球体，那就是“自我”，而某个形象将自身投射其中：基督……

从这个角度看，圣诞节是提醒我们内心都存在一个基督可以居住的空间的时刻。如果这个想法对我们来说显得怪异，那仅仅是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文化和精神根基。

“使其焕然一新”的真正含义

我们通常认为庞德的口号“Make it new”（使其焕然一新）概括了现代主义的一切。但我们常常误解了这个口号，更不用说其更深层的现代主义指令了。

“庞德的单行宣言‘使其焕然一新’似乎说明了一切。但我们连这句格言本身都理解错了，更不用说其更深层的现代主义要义了。”

“Make it new” 这句话本身就非常古老，源自中国商朝的典故。更重要的是，庞德在诗中解释了它的含义：“赋予祈祷新的语言”——注意，是赋予新语言，而不是完全停止祈祷。

因此，正确解读“Make it new”，意味着要与晚期现代主义那种模糊、压抑我们传统节日中神秘元素的倾向相抗衡。它真正的意思是：去庆祝圣诞。

这引出了庞德的另一个，也是更早的座右铭：

• “Make-strong old dreams lest this our world lose heart.” （使旧梦坚强，以免我们的世界失去勇气。）

这才是每个圣诞节的任务与美好所在。如果我们希望“地上和平，善意临人”，我们就必须使旧梦坚强。在庞德的时代和我们的时代，圣诞节都是所有古老梦想中最明亮、最周而复始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