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 Alison Gopnik 的对话

本文探讨了关于智力、遗传和环境的传统观点，并提出了一种新的思考框架。核心论点是，将智力视为一个简单的、主要由基因决定的性状（如智商测试所衡量的）是错误的。相反，一个复杂的发育过程，以及养育环境的作用，共同塑造了个体差异。最终结论是，养育的主要作用并非简单地提升某个指标，而是增加个体之间的变异性，从而颠覆了传统的“天性与教养”二元对立论。

质疑基因的决定性作用

将身高这样的性状归因于基因似乎很直观，但在教育成就等更复杂的领域，科学家们并未发现基因与结果之间存在稳定一致的关系。这背后的原因是，从基因到最终性状，中间存在一个极其复杂且充满变数的发展过程。

• 发育过程的复杂性： 即使在果蝇的性别决定这样看似纯粹由基因控制的过程中，也存在一个漫长的发育路径。从基因到蛋白质再到形态，每一步都可能产生变异。
• 普遍能力更有趣： 相比于个体间的微小差异，儿童所共有的、令人惊叹的认知能力本身是更值得研究的问题。

当你认识到所有孩子都聪明得令人难以置信时，再去比较哪个孩子‘更聪明’，就变成了一个无趣的问题。

智商测试的局限性

在发展心理学中，智商（IQ）测试并不是一个核心概念，这背后有充分的理由。它基于一个有待商榷的假设，即存在一种所谓的“通用智能”。

现实中，不同的认知能力之间常常存在一种张力。

• 探索（Exploration）： 这种能力关注于发现新事物、思考新想法，对证据保持开放态度。这是儿童的强项。
• 利用（Exploitation）： 这种能力关注于实现特定目标、在既定规则下表现出色。这是学校和智商测试所强调的。

事实上，智商测试主要衡量的是你在学校的表现如何，而这在很多方面与你探索世界的能力是相冲突的。

一个更善于探索、对新证据更开放的孩子，在智商测试中的表现反而可能不会那么好。

重新定义“教养”：增加变异性

一个普遍的看法是，聪明的父母会生出聪明的孩子。然而，以一个兄弟姐妹都非常成功的家庭为例，可以得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结论。

我确信，养育（caregiving）的作用是 增加可变性，增加差异。

在一个充满关爱、思想碰撞且给予孩子充分自由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结果并非整齐划一的成功，而是巨大的个体差异。

• 成长环境： 父母是研究生，家里充满了书籍和思想，但孩子们上的是普通公立学校，放学后可以自由支配时间。
• 成长结果： 六个基因相似、成长环境相同的孩子，最终在优势、弱点和思考方式上变得完全不同。他们都成为了思想广博的“狐狸”，而非专注于单一领域的“刺猬”。

这种经历让人对简单的“天性与教养”对立论产生怀疑。教养的作用不是把所有人都推向一个更高的平均值，而是让每个人独特的可能性得以充分发展。换句话说，真正能“遗传”下去的，或许不是平均值，而是差异和变化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