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档案馆官司落幕，创始人感叹失去的东西

互联网档案馆（Internet Archive）最近在与主要出版商的版权诉讼中败诉，虽然机构本身免于破产，但被迫从其“开放图书馆”项目中移除了超过五十万本电子书。创始人布鲁斯特·卡尔认为，这场由大型媒体公司为加强信息控制而发起的诉讼，“摧毁了图书馆”的核心使命。尽管遭遇挫折，互联网档案馆仍将继续推动数字化保存项目，并呼吁改革版权法，以确保知识的公平获取和文化传承。

诉讼的代价：幸存但元气大伤

尽管互联网档案馆近期取得了多项成就，包括其网页存档达到一万亿页，并被旧金山市指定了“互联网档案馆日”，但一场版权诉讼的阴影依然笼罩着它。这场官司最终导致其“开放图书馆”项目中的 超过50万本书籍被移除。

“我们活了下来，”互联网档案馆创始人布鲁斯特·卡尔说。“但这摧毁了图书馆。”

这场诉讼的核心是互联网档案馆的“受控数字借阅”（Controlled Digital Lending）模式，该模式允许用户像借阅实体书一样，一次借阅一本电子书。然而，在新冠疫情初期，互联网档案馆暂时取消了借阅上限，创建了“国家紧急图书馆”，此举引发了大型出版商的联合诉讼。

核心争议：开放获取与商业控制的对立

这场法律斗争的本质是两种不同理念的冲突：

• 互联网档案馆的愿景： 将图书馆的传统功能延伸到数字世界，不仅是借阅，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研究工具。他们希望通过将书籍内容链接到维基百科等平台，让深藏于书本中的知识更容易被发现和引用。
• 出版商的立场： 保护其电子书授权市场。他们向图书馆提供的是昂贵且有期限的许可，这种模式限制了图书馆永久保存和自由借阅的能力，确保了其商业利益。

一位图书馆员和版权律师警告说，这种商业模式正在改变图书馆的本质。

“我们不希望图书馆变成 Hulu 或 Netflix，向读者提示‘这本书8月31日下架，之后将永远消失’。”

卡尔认为，这些大型媒体集团的目标不仅仅是版权限制，而是寻求对信息流的更深层次控制，确保读者无法通过维基百科等开放渠道便捷地接触到书籍内容。

版权法的“寒蝉效应”

虽然法院的判决并未完全否定所有形式的“受控数字借阅”，但它明确指出，互联网档案馆的做法超出了“合理使用”的边界。更严重的问题在于版权法中的一项规定：

• 法定损害赔偿 (Statutory Damages): 版权持有者无需证明实际遭受了经济损失，就可以因侵权行为获得巨额赔偿。

这种机制带来了巨大的威慑力，使得许多资源有限的图书馆和档案馆在开展数字化项目时望而却步。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互联网档案馆的“伟大78转唱片项目”（Great 78 Project），该项目旨在数字化保存古董唱片。

“有人会放弃每月10美元的 Spotify，而去听一张78转的猫王老唱片，这种想法很可笑，对吧？但这并不能阻止唱片公司以天价的法定损害赔偿为由提起诉讼，这突然让一个看似无害的项目变得极其危险。”

这种法律风险严重阻碍了文化遗产的数字化保存工作，因为即使是出于纯粹的保存目的，机构也可能面临足以使其破产的诉讼威胁。

互联网档案馆的未来与呼吁

尽管遭遇重大挫折，卡尔并未放弃。互联网档案馆正在推进新的项目，并继续其核心使命。

• 民主图书馆 (Democracy's Library): 一个免费、开放的在线资料库，汇集世界各地的政府研究和出版物，并与维基百科链接，方便研究人员使用。
• 实体资料的“避难所”: 在许多图书馆因资金削减而缩减规模的背景下，互联网档案馆正在积极收集实体资料，以防知识流失。

卡尔对当前趋势深感忧虑，他认为当社会权力集中在少数公司和政府手中时，图书馆这类公共知识机构往往会成为被削弱的对象。他呼吁对现行制度进行反思和改革。

卡尔建议“重新设计”版权法，以确保“我们能有一个多方共赢的局面”——作者、出版商和书商得到报酬，图书馆的使命得到尊重，社会进步得以蓬勃发展。

只有在这样的基础上，社会才能更好地利用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继续推动人类的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