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会如何记住加沙战争？

在数字时代，海量即时、未经过滤的视频和图像正在改变公众对历史事件的记忆方式，尤其是在战争等暴力事件中。真正的问题并非人们常说的注意力缩短，而是缺乏能够凝聚社会共识的标志性影像。当信息过载和视角多元化时，社会难以形成统一的历史叙事和共同的情感认同，这最终将影响公众对重大事件的长期记忆和理解。

记忆的挑战：我们该如何记住加沙？

在过去，少数几张照片或画面就能定义一个时代，例如越战。这些影像通过集中的媒体渠道，被深深烙印在公众的记忆中。然而，加沙战争产生了似乎无穷无尽的暴力和创伤性画面，但这些画面被分散在无数个人设备上。

这引发了一个核心问题：当视觉记录变得前所未有的丰富和分散时，我们还会形成共同的集体记忆吗？

• 一个普遍的看法是，公众根本不会记住，因为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已经耗尽了我们的注意力。
• 这种观点认为，我们看到的震撼画面越多，它们留下的印象就越浅。
• 例如，乔治·弗洛伊德抗议和国会山骚乱等事件也曾产生大量影像，但似乎很快就被公众淡忘了。

注意力缩短是一种误解

将社会问题归咎于注意力下降是一种简单化的解释，但未必准确。历史上，每当出现新的信息技术时，总会有人表达类似的担忧。

• 18世纪，塞缪尔·约翰逊担心印刷书籍的爆炸式增长会“分散选择”并“阻碍探究”。
• 广播和电视也曾被认为会削弱听众和观众的耐心。
• 如今的年轻人或许读的小说少了，但他们会观看长达三小时的 YouTube 视频。

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我们能关注一件事多久，而在于我们是否在共同关注同一件事。

标志性影像的消失

肯特州立大学枪击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1970年，一张学生被国民警卫队杀害的照片，成为了整个事件的象征。只要提到“肯特州立”，这张照片就会浮现在许多人的脑海中。

如今，公众还能围绕一张灾难的照片凝聚共识吗？还是说，我们只会看到由现场无数人用手机拍摄并直接上传的、成百上千张混乱的图片？

过去，媒体机构有能力编辑、策划和推广特定版本的事件，从而创造出具有代表性的标志性影像。今天，这种中心化的力量已经瓦解。尽管新闻媒体仍在尝试整理和发布代表性图片集，但这些努力大多被信息洪流所淹没，未能形成共同焦点。

个性化的记忆与破碎的现实

对于加за战争，每个人都有自己印象深刻的画面，形成了一个“个性化的恐怖影片集”。

• 你记住的可能是六个裹在床单下的遇难儿童。
• 另一个人记住的可能是一位父亲抱着自己失去头颅的婴儿。
• 还有人记住的可能是基布兹厨房里血腥的场景。

当我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记忆片段时，这些记忆就无法通过共同的重复得到强化。我们甚至可能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真实性。

我担心的不是我们孩子的注意力长度，而是当每一张图片都成为争议的焦点时会发生什么。当历史学家回顾我们这个时代，他们会发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详尽的暴行记录，但却找不到一个连贯的叙事来解释这些影像。

当没有人能够对发生的事情持有共同的看法，甚至共同的解释时，你又如何建立一个社群呢？

当我们说公众因为注意力缩短而记不住任何事情时，我们真正描述的是集体记忆的缺失——一种由曾将我们联系在一起的标志性影像所塑造的记忆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