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的未来注定宗派分裂

艾哈迈德·沙拉阿,这位从激进圣战者转变为政治家的叙利亚新领导人,承诺建立一个开放繁荣的国家。然而,叙利亚的现实并非走向多元化,而是在经历一场深刻的“逊尼派化”进程。这场变革意味着曾被压迫的逊尼派多数群体正在巩固权力,这使得德鲁兹、阿拉维等少数族群的地位变得不确定。尽管沙拉阿展现出温和姿态,但叙利亚的未来注定是一个以逊尼派为主导的保守国家,少数族群的权利和民主将在逊尼派的框架内被重新定义。

承诺与现实的矛盾

艾哈迈德·沙拉阿作为半个多世纪以来首位在联合国发言的叙利亚领导人,向世界承诺建立一个繁荣、开放的新叙利亚。

然而,国内的局势却远非开放。在南部的斯韦达省,以德鲁兹族为主的居民爆发了抗议活动,他们提出了叙利亚历史上前所未有的要求:

    • 挥舞以色列国旗。
    • 要求实现自治。
    • 组建自己的“民族卫队”。

这种混乱并非偶然的灾难,而是叙利亚一个酝酿已久进程的阵痛:国家的逊尼派化。我们正在见证的,是一个新的逊尼派国家的出现,而非外界所想象的多元化国家。

冲突的根源:逊尼派 vs 阿拉维派

许多外部观察者将叙利亚革命简单地理解为“人民反抗暴君”,但这忽略了其深刻的宗教维度。这场冲突的核心是长期受压迫的逊尼派多数与掌握政权的阿拉维派少数(阿萨德家族所属的伊斯兰教分支)之间的对决。

从这个角度看,大马士革的易主和沙拉阿的胜利,正是逊尼派赋权运动的必然结果。

阿萨德政权的统治术

阿萨德家族维持了长达50年的统治,其核心策略就是挑动和利用各教派之间的怨恨与恐惧

    • 他们表面上提拔逊尼派神职人员,并将叙利亚的家庭法建立在伊斯兰教法之上。
    • 巴沙尔·阿萨德本人甚至与一个逊尼派家庭联姻。
    • 然而,在权力核心,逊尼派始终被排斥在外
    • 政权不断宣传:只有他们才能保护少数族群免受逊尼派的“暴政”。

这种无处不在的教派主义,使得社会充满了不公。在2011年,当逊尼派主导的和平示威遭到镇压后,起义迅速演变为暴力反抗。

少数族群的困境与沙拉阿的转变

在内战中,叙利亚的少数族群陷入了绝望的境地:是应该支持他们所熟悉的暴君,还是支持成分复杂的革命者(其中不乏圣战分子)?

正是在这种教派混乱中,艾哈迈德·沙拉阿崛起了。他最初是一名激进的逊尼派圣战者,认为阿拉维派等少数族群是“异端”。但到了2017年,他开始主动接触德鲁兹和基督教领袖,展现出截然不同的姿态。

沙拉阿的温和举动包括:

    • 公开向德鲁兹领袖保证宗教自由,称“宗教无强迫”。
    • 废除向非穆斯林征收的保护税(Jizya)。

这一转变表明,为了掌握和巩固权力,沙拉阿必须从极端走向中间,转而依赖基础更广泛的逊尼派民粹主义,而非少数 hardcore 意识形态者。

新国家的轮廓:一个逊尼派原型

沙拉阿在伊德利卜建立的“救国政府”为新叙利亚的未来提供了线索。他将权力从军阀手中转移到一个由他亲信的伊斯兰主义技术官僚组成的文官政府。

这套模式也解释了为何海湾地区的君主国最终接纳了他。他们或许认为,沙拉阿想建立一个与他们类似的国家:保守、威权、反伊朗且追求稳定

历史学家马歇尔·霍奇森曾指出:“逊尼派伊斯兰教在气质上是政治上顺从的,它乐于与哈里发、苏丹和总统共存。”

未来的框架与挑战

根据2025年的宪法宣言草案,新叙利亚的框架已经清晰:

    • 国家仍是共和国。
    • 总统必须是穆斯林。
    • 伊斯兰教法是主要的法律来源
    • 少数族群的个人信仰受到保护。

尽管有法律保护,但逊尼派至上主义的迹象随处可见。星期五的布道变得带有强烈的逊尼派色彩,与圣战组织相关的黑白旗帜被普通逊尼派民众挥舞。

与此同时,旧的仇恨仍在延续。针对前阿萨德支持者和阿拉维派的报复性杀戮时有发生。而德鲁兹人因寻求以色列支持和自治,在许多逊尼派眼中也正走向“叛国”。

最终,叙利亚的逊尼派化进程能否完成,还取决于能否将库尔德人整合进新国家。尽管库尔德人主要是逊尼派,但他们与阿拉伯多数派斗争多年。然而,随着美国放弃支持,库尔德人在军事和外交上都处于下风,他们很可能最终被纳入这个新的逊尼派主导的国家。

所有这些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叙利亚正在成为一个逊尼派多数主义国家。这不意味着它会成为一个神权国家,但多元化、少数族群权利甚至民主本身,都将在一个保守的逊尼派框架内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