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党技术官僚的专制统治
英国政府日益依赖财政规则和量化指标来治理国家,试图通过数字目标来展现其稳定性和能力。然而,这种“以数字治国”的策略忽视了政治的复杂性和民众的真实需求,导致政策被数字目标所束缚,而非致力于解决根本问题。更严重的是,由于英国国家统计机构能力下降和数据不准确,这种做法的基础也变得愈发脆弱,最终削弱了政策的有效性和公众的信任。真正的领导力需要超越对数字的迷恋,回归实质性的治理。
数字的束缚:从土耳其到英国
世界各国的领导人都面临着一个共同的困境:他们名义上对人民负责,但实际上却常常受到金融市场的制约。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曾怒斥信用评级机构,而前美国总统克林顿的顾问詹姆斯·卡维尔则风趣地表示,他希望自己能转世成为债券市场,因为“你可以恐吓所有人”。
当工党上台时,财政大臣雷切尔·里夫斯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她的解决方案是承诺一套严格的“财政规则”,保证在议会任期结束时政府债务将会下降。这本质上是为了安抚债券市场,确保政府能以合理的利率继续借贷。
以数字治国:一种虚假的稳定感
然而,这种对财政责任的强调掩盖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趋势:以指标治国。在缺乏想象力的情况下,英国的政治阶层越来越紧密地依附于数字目标和指标,希望借此营造出一种胜任和稳定的印象。结果,他们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管理顾问,而不是真正的领导者。
我们的政治阶层越来越紧密地依附于数字目标和指标,希望借此营造出一种胜任和稳定的印象。
这种做法不仅未能抵御混乱,反而加剧了治理的脆弱性,因为数字本身并不总能反映真实情况。
量化指标的两大陷阱
过度依赖统计模型和测量会带来两个巨大的危险:
- 数字的客观性是一种错觉:我们容易相信数字呈现的是绝对真实的情况。但实际上,数据是由充满人类缺陷和偏见的机构收集和建模的。
- 可测量的支配了重要的:我们的行为越来越被那些我们能够测量(或认为能够测量)的东西所决定,而不是被那些真正重要或可取的事物所引导。
当数字驾驭政策
里夫斯的财政规则完全依赖于英国预算责任办公室(OBR)的经济预测。问题在于,这些预测非常不精确且频繁修正。这导致财政政策陷入了一场无休止的闹剧,预算“黑洞”和“财政空间”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政策完全被摇摆不定的估算数据牵着鼻子走。
正如一位博主所言:“你无法根据统计噪音进行微观管理。你越是尝试这样做,就越会发现,实际上是噪音在管理你。”
这种做法使得测量取代了思考。政府的决策不再基于满足国家需求的实际计划,而是为了迎合一个抽象的数字目标。
数字与民意的脱节
工党政府发布了大量基于量化目标的“任务”和“里程碑”,例如:
- 招募 13,000 名社区警察和 6,500 名新教师。
- 建造 150 万套住房。
- 实现 95% 的清洁电力。
这种做法假设选民会像评估股票一样评估政府。但选民凭直觉就懂得“坎贝尔定律”:当一个指标成为目标时,它很可能会被操纵或扭曲。
更重要的是,政治和人类体验本质上是定性的。新建房屋的数量并不能告诉我们这些房屋是否宜居,新警察的数量也无法说明司法系统是否有效。当官方统计数据与人们的主观感受发生冲突时,反而会侵蚀信任。人们不喜欢被告知一张图表证明了他们的感觉是错的。
统计能力的侵蚀:当数据本身不可靠
有时,问题不仅仅在于对数据的解读,而在于官方统计数据本身就错得离谱,尤其是在移民问题上。
- 2004年,政府估计每年最多有 13,000 名东欧移民抵达英国。四年后,实际数字是 75 万。
- 脱欧后,政府认为境内有 370 万欧盟公民,但最终申请定居的人数接近 600 万。
这些错误的部分原因在于数据收集方法过时。更令人担忧的是,自新冠疫情以来,负责数据统计的英国国家统计局(ONS)自身也陷入了危机。由于专家流失、资金削减和公众调查参与率下降,其发布的报告频繁延迟、修正甚至撤回,许多关键指标已不再可靠。
结论:超越数字的治理
对指标的掌握对于现代社会治理至关重要,但对数字的痴迷最终是一种深远的弱点,它混淆了治国的手段与目的。
政治需要超越量化的洞察力。数字不会说谎,但它们也无法告诉我们全部真相。事实证明,一个由“账房先生”领导的政府,可能和一个由“小丑”领导的政府一样脆弱和混乱。将达成目标与良好治理混为一谈的领导者,最终两者都无法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