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独立性的神话

央行独立性的概念是一个精心构建的神话，旨在将不受欢迎的经济政策与民主问责脱钩。实际上，大多数央行（如美联储）的权力受到政府立法机构的限制，并与财政部门密切协作，其“独立”更多是一种表象。欧洲央行是唯一接近完全独立的特例，但其历史恰恰证明了这种缺乏监督的权力会演变为强烈的政治干预，损害民主进程。因此，应当打破这一神话，将央行与财政部合并，从而加强对宏观经济政策的民主监督与问责。

独立性神话的由来

“央行独立性”的概念出现在 20 世纪 70 年代的滞胀危机之后。当时的主流经济学观点认为，追求选票的短视政客不可信赖，他们可能会在选举前通过降息来刺激经济，从而牺牲长期的通胀稳定。

• 解决方案： 将货币政策的控制权交给一个由所谓 非政治化、中立的专家 组成的群体。
• 理论基础： 这些技术官僚不受选举压力的影响，能够为经济的长期健康做出艰难但必要的决定。
• 全球化实践： 这一理念在 80 和 90 年代被全球制度化，最终在 1998 年催生了 欧洲央行 (ECB) 这一被设计为“极其独立”的机构。

一个精心管理的幻象

尽管独立性被奉为圭臬，但这个教条经不起推敲。以美联储为例，其独立性从一开始就是虚构的。

• 权力的来源： 美联储由美国国会于 1913 年创建，其权力由立法授予、限制和修订。国会始终拥有最终权力。
• 实践中的协作： 在操作层面上，央行与财政部必须每日密切协调，以确保各自政策目标的实现。它们更像是 同一政府机构的两个翅膀，而非相互独立的实体。
• 有条件的独立： 许多国家的立法允许民选政府在必要时否决央行的决定。因此，独立性始终是 有条件的、被小心管理的幻象。唯一的例外是欧洲央行。

前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曾承认：“国会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为精英服务的工具

央行独立性虽然是一个幻象，但对于精英阶层而言，它是一个非常有用的政治工具。它被用来 非政治化 那些不受欢迎的经济行为，例如紧缩政策或高利率。这使得民选政府可以将实施这些政策的责任转嫁给所谓的“独立”央行，从而逃避公众的指责。

“难怪当特朗普的行动有可能揭露他们这种犬儒的伎俩时，建制派会如此惊慌失措。”

技术官僚的惨淡记录

在所谓的独立央行时代，充满了灾难性的失败。这些专家技术官僚的表现远非完美。

• 未能预测 2008 年的金融危机。
• 在危机后的十年里，未能将通胀率恢复到目标水平。
• 从 2020 年起，完全没有预见到即将到来的通胀飙升，其后续激进的加息周期也未能有效控制通胀。

最终，央行引导经济的能力被严重夸大了。通胀的真正驱动因素——供给和需求——在很大程度上超出了央行的控制范围。他们的政策往往只是加剧了不平等和金融泡沫。

经济学家詹姆斯·加尔布雷思直言不讳地指出：“五十年前，美联储的行动至关重要。今天，它们并非如此。”

真正独立的危险：欧洲央行的案例

即便真正的独立能够实现，它也是极其不可取的，因为这样的机构将完全不受问责。欧洲央行 (ECB) 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它被设计为完全独立于民主机构。

在欧元区，各国政府依赖于央行，而非央行依赖于政府。这种权力倒置带来了严重的后果。

• 2011 年的意大利： ECB 通过停止购买意大利债券，人为制造了一场财政危机，迫使民选总理贝卢斯科尼下台，换上了未经选举的技术官僚马里奥·蒙蒂。
• 2015 年的希腊： ECB 武断地关闭了希腊的银行系统，以迫使民选政府接受其强加的紧缩政策。

欧洲央行的历史表明，一个真正独立于民主机制的央行，会成为一个推行特定社会经济议程的、残酷的政治行动者。

打破神话：走向民主问责

我们真正应该进行的辩论，不是如何维护一个神话，而是如何重新设计一个具有 真正民主问责制 的体系。

最优的方案是 正式合并央行和财政部。国家的一个部门向另一个部门“借钱”在技术上毫无必要。这样做可以结束当前的混淆不清，使宏观经济政策对选民完全负责，并将我们的精力重新集中在真正重要的财政、产业和投资战略上。

对于欧元区国家而言，这意味着恢复真正民主问责的唯一途径是 放弃单一货币，重新夺回经济主权。在我们打破央行独立性的神话之前，我们将一直被困在一个权力被滥用却无需承担责任的体系中——这个体系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对民主本身具有腐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