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汗：无论“觉醒”还是“反觉醒”，最终都在为大企业打工

联邦贸易委员会主席莉娜·汗指出，无论企业是采用“觉醒（woke）”还是“反觉醒（anti-woke）”的姿态，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市场权力并逃避监管。她认为，曾经短暂出现的、旨在遏制大公司权力的跨党派“后新自由主义”共识已经瓦解。随着共和党政府重新容忍企业游说并削弱反垄断力度，这场关于经济民粹主义的斗争焦点，已从两党合作转向民主党内部的路线之争。

一个短暂的共识

曾几何时，一种被称为“后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思潮似乎正在形成跨党派共识。其核心是推行产业政策、加强国家能力，并限制大企业对工人和消费者的市场权力。

作为拜登政府时期的联邦贸易委员会（FTC）主席，莉娜·汗是这一理念最积极的实践者。她领导下的 FTC 采取了一系列行动，试图改变过去几十年来对大企业放任自流的状况：

• 起诉 Facebook 的垄断行为。
• 禁止雇主使用 “竞业禁止条款” 来限制员工跳槽。
• 打击医药行业中抬高价格的中间商。
• 惩罚在外国制造商品上虚假标注 “美国制造” 的公司。

这些举措甚至为她赢得了一些共和党人的赞扬，例如参议员 J.D. 万斯曾表示，希望她能在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内留任。

风向转变：游说者的胜利

然而，这种跨党派的合作氛围并未持久。汗观察到，在新一届特朗普政府的领导下，反垄断的立场很快发生了逆转。

“一个真正的经济民粹主义承诺，需要有惹恼有钱有势之人的意愿，对吧？”

现实是，最初对延续反垄断政策的承诺很快被削弱。汗指出，政府重新开始“为真正有问题的并购开绿灯”，并且出现了令人不安的迹象：

• 游说者接管了决策过程，反垄断决定不再基于事实和法律。
• 企业通过与政府高层有联系的游说者，绕过监管机构来达成交易。
•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 慧与（HPE）和瞻博网络（Juniper）的合并案，这笔交易最终是在一个“俱乐部式的密室里，伴着鸡尾酒”敲定的，而提出反对意见的官员则被解雇。

“觉醒”与“反觉醒”：同一个工具

汗的核心论点是，大企业极其擅长利用当时流行的文化议题作为挡箭牌，以维护其经济利益。无论是左派的“觉醒”还是右派的“反觉醒”，都可以被它们所用。

• 在“觉醒”高峰期：像亚马逊这样的公司会走在支持“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的前列，同时却残酷打压自己公司内部的工会组织。
• 在“反觉醒”时代：公司则通过承诺关闭其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DEI）项目，来换取监管机构对其有争议的合并计划放行。

汗对这两种趋势都持批评态度，她强调，不能因为一家公司聘用了多元化的 CEO 或为环保项目捐款，就对其垄断行为豁免。

“有趣的是，而且坦率地说，相当反常的是，我们现在看到公司会做出某些承诺，关闭他们的 DEI 项目……然后突然之间，有问题的并购就可能获得批准。”

为何变革需要时间？

对于拜登政府的经济政策未能赢得更多工薪阶层选民支持的问题，汗认为，根本原因在于时间太短。

她指出，人们对生活成本的担忧是真实存在的。疫情期间的供应链问题被解决后，物价并没有随之下降，因为许多公司利用这些问题作为 “抬高价格的绝佳掩护”。

“归根结底，你需要四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完全消除过去 40 年（新自由主义）体制所造成的破坏。”

未来的斗争

汗认为，既然共和党人正在逐渐放弃经济民粹主义的立场，那么“后新自由主义”的未来将取决于民主党内部的斗争。

她对党内一些认为需要“更多放松管制”的“丰裕（Abundance）”派观点表示怀疑，并指出，一些反对反垄断的科技行业金主正在支持这一派别。她强调，解决问题的关键仍然是挑战寡头权力和垄断，因为正是这些大公司从复杂的官僚体系中获益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