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低语：池塘的隐秘人生与世界的神秘乐音

哲学家兼音乐家大卫·罗斯伯格利用水下麦克风探索池塘的“潜声”——一个由水生昆虫、植物乃至光合作用共同创造的复杂声音世界。他发现，这些声音构成了一场自然的交响乐，揭示了生命万物间超越语言的深层联系。罗斯伯格认为，与容易引发争论的语言不同，音乐能直接唤起我们对自然的敬畏与共鸣，提醒我们是这个宏大生命乐章的一部分。

潜藏水下的交响乐

芬兰声音研究者安蒂·扬松是探索水下声音世界的先驱。他发现，小小的划蝽科昆虫竟能通过摩擦身体发出高达 85 分贝的声响，这相当于城市交通的噪音水平。这为我们揭开了一个前所未闻的生物声学宇宙。

半个世纪后，哲学家兼音乐家 大卫·罗斯伯格 (David Rothenberg) 继承了这项探索。在疫情期间，当人类世界变得安静时，他将一个 水下麦克风 (hydrophone) 放入他家附近的池塘，结果发现了一个充满秘密声音的全新世界。他将这些声音称为 “潜声” (undersound)。

他听到了：

• 无数未知生物共同发出的嗡鸣声。
• 植物在水中交换氧气（光合作用）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如同节拍器。
• 各种昆虫共同演奏出的复杂乐章，罗斯伯格称之为“任何单一物种都无法独自创造的音乐”。

深入寻找一种声音，你可能会发现所有声音的意义。万物皆在歌唱，万物皆有声响；它们在我们周围共同回响。

音乐超越语言

罗斯伯格不仅记录这些声音，他还尝试用单簧管等乐器与池塘的交响乐合奏，就像一个世纪前大提琴家与夜莺的合作一样。这种渴望加入音乐、共同歌唱的冲动是普遍的，但它与语言交流有着本质区别。

音乐家 彼得·加布里埃尔 (Peter Gabriel) 指出了这一点：

听音乐时，人们会跳舞、坠入爱河、跟着唱。而面对白纸黑字，你却可能树敌。人们会转身，准备与你争辩。

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音乐处理的是 神秘，而语言和观点则常常追求 确定性。池塘的“潜声”充满了未知，我们无法精确分辨哪种声音来自哪个生物，也无法解释其确切原因。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感受它。

参与而非解释

罗斯伯格的目标从来不是“翻译”或“解释”这些自然之声，而是以一种不确定的方式 加入它们、参与其中。

• 他认为，正是那些我们无法完全理解的声音，才最引人入胜。
• 音乐比语言更容易被接纳，因为它不需要解释，它 “就是如此”，是世界本身发出的鸣响。
• 梭罗在瓦尔登湖畔也曾有过类似感悟，他将遥远的声音描述为“宇宙之琴的振动”。

最终，这个项目本身就是一种爱的行为。它提醒我们，我们是生命交响乐中微小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的任务是怀着惊奇之心去聆听，并找到自己在这场共同创造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