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方案为何夭折？

自2023年10月7日的事件以来，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冲突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长期以来被奉为圭臬的“两国方案”已经名存实亡。当前的暴力并非偶然，而是历史积怨的总爆发，它彻底粉碎了和平进程的幻想。国际社会，尤其是美国，仍在口头上支持两国方案，但这种支持已沦为一个服务于自身政治目的、掩盖其政策虚伪性的“危险噱头”。要为这片土地带来真正的缓和，必须超越在地图上划线的领土争端，转而正视双方深层的历史创伤、民族情感与安全恐惧，探索新的共存模式。

冲突的本质：历史的重演而非偶然

10月7日的事件及其后续发展并非偏离常轨，而是以巴动态的必然高潮。它不是未来的预兆，而是过去强有力的复仇。在这场长达数十年的土地争夺中，唯一不变的就是暴力。

• 哈马斯的袭击：其残酷程度前所未有，但其背后的暴力冲动并非新事物。许多加沙人常年被以色列封锁，视自己为囚犯。当隔离墙被突破时，积压的愤怒和屈辱感瞬间爆发，他们从被征服者转变为征服者。
• 以色列的报复：其军事行动的猛烈程度看似空前，但其核心逻辑——强制剥夺和取代巴勒斯坦人——始终是以色列各届政府政策的标志。将责任完全归咎于内塔尼亚胡是一种方便的简化，这使得人们可以轻易地忽视历届政府对巴勒斯坦事业的压制。

这场冲突撕下了虚伪和平进程的面纱，使其回归到最原始、最赤裸的生存竞争形态。双方都将对方的行为视为自己民族噩梦的实现：对巴勒斯坦人而言是1948年“大灾难”（Nakba）的重演，对以色列人而言则是另一场大屠杀。

两国方案：一个已死的政治噱头

在冲突愈发激烈的背景下，国际社会，尤其是拜登政府，却反复重申对“两国方案”的支持。这种坚持已经脱离现实，走向荒谬。

• 早已失败的尝试：两国方案在远比现在有利的条件下都失败了。它失败于巴勒斯坦内部尚且统一、以色列主流民意尚能接受、定居点规模远小于今天的时代。
• 现实的障碍：如今，以色列的强硬立场、巴勒斯坦人的普遍失望以及地面上不断扩大的定居点，都让分治方案变得愈发虚幻。
• 危险的工具：两国方案已成为一个危险的噱头。它被西方国家用作安抚国内舆论、转移视线的工具，而不是一个真诚的解决方案。政客们用它来威胁或讨价还价，显示出其极度的不严肃性。

“我不清楚谁出卖了我们的家园，但我看到了谁付出了代价。”

— 马哈茂德·达尔维什

虚伪的国际外交

美国在冲突中的角色尤其充满矛盾和虚伪，其言行不一严重侵蚀了公信力。

• 言辞与行动的脱节：美国一方面呼吁保护平民，一方面向以色列提供武器；一方面提供微薄的人道主义援助，一方面又为下一次袭击提供条件。这种“一边杀人，一边参加他的葬礼”的做法，愚弄不了任何人。
• 制造谎言：为了维护其政策，美国政府不惜编造各种说辞，例如将哈马斯的袭击与历史完全脱钩，称其为“纯粹的邪恶”；或将未能达成停火的责任完全推给哈马斯。
• 失去信誉：这些自相矛盾的言行只会滋生更多的犬儒主义。当美国呼吁的“普世问责”唯独豁免以色列时，当它扮演着世界道德良心和无助旁观者的双重角色时，它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削弱其自身的可信度。

超越两国方案：探索新的共存之道

坚持两国方案是因为“没有其他替代方案”的论点是站不住脚的。事实上，存在一系列其他可能性，尽管它们各有各的难题。

• 维持现状：以色列控制从河流到海洋的全部领土。尽管被认为是“不可持续的”，但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数十年。
• 不同形式的自治：以色列可以吞并部分领土，同时给予巴勒斯坦人更高程度的自治权，例如在市政选举中投票，管理自己的日常生活。
• 邦联模式：与约旦建立邦联，这在过去曾被认真考虑过。
• 单一国家：建立一个保障所有居民平等权利的单一两族共存国家或非宗派国家。

这场灾难性的冲突摧毁了旧的幻想，但也可能为新的思考打开大门。现在需要做的，是放弃在地图上划线的执念。

这场冲突的本质不是关于领土，而是关于人——他们的生活、情感、愤怒、悲伤和历史。

未来的出路在于，双方必须开始艰难地面对彼此残酷的历史、深层的恐惧和受挫的渴望。最终的结果或许不是理想化的“和平”，而是一种允许两个民族并肩生活的务实安排。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历史的循环，为这片土地带来真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