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默多克背后的导师

阿萨·布里格斯是英国战后教育与文化改革的核心人物,他代表了福利国家的进步理想,致力于扩大教育和公共服务的机会。作为一名杰出的历史学家和苏塞克斯大学的校长,他不仅在学术上成就斐然,还曾是二战时期的密码破译员,并推动了护理教育的重大变革。文章探讨了布里格斯的理想在面对保守主义挑战时的演变,特别是通过揭示他与媒体大亨鲁珀特·默多克之间出人意料且持续一生的复杂关系,论证了战后进步主义与后来的市场化变革并非完全对立。最终,文章认为布里格斯的遗产,如开放大学和BBC所体现的精神,依然具有深远影响。

一个战后时代的代表人物

阿萨·布里格斯是战后英国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他既是杰出的通俗历史学家,也是一位孜孜不倦的教育事业家。他拥有非凡的过去:

    • 战时英雄: 他曾在布莱切利园的6号小屋担任密码破译员,是赢得战争的幕后功臣之一,并成为英国军队最年轻的准尉。
    • 学者形象: 战后,他成为牛津大学的年轻研究员。同事们本以为会迎来一位严厉的军官,结果却是一个身材微胖、和蔼可亲的约克郡人。
    • 一代人的偶像: 对许多人来说,布里格斯和他所代表的理念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他所倡导的苏塞克斯大学等“平板玻璃大学”,以其跨学科的前沿研究,成为无数学生向往的学术圣地。

“福利国家的大学者”

布里格斯以其自信和魅力,成为了战后精英阶层的化身。历史学家大卫·坎纳丁称他为 “福利国家的大学者”,而特里斯特拉姆·亨特则称他为 “最后一位伟大的维多利亚时代改良者”

他的影响力体现在多个领域:

    • 教育改革: 他不仅管理着苏塞克斯大学,还主持了关于护理和助产的“布里格斯委员会”,其建议彻底改变了英国的护理教育。
    • 文化贡献: 他为BBC撰写了长达五卷的《英国广播史》,BBC为此专门资助了一个研究单位来支持他。
    • 学术声望: 他的著作如《改良的时代》和《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广受欢迎,他本人也拒绝了牛津、剑桥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多个显赫职位。

连小说家艾瑞斯·默多克都曾为他倾倒,称他为“理性的浪漫主义者”,并写道:“没有你冷静的头脑在身边,我如何能正确地看待这个世界?”

理想的褪色与保守主义的挑战

布里格斯所代表的战后共识——即利用高税收资助强大的公共服务和下一代的机会——在七八十年代开始瓦解。随着撒切尔主义的兴起,他从一个主流人物逐渐变成了异见者。

到了八十年代,布里格斯本人也面临着被时代抛弃的危险,他所代表的精英阶层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批评者认为,他们所构建的社会进步故事不过是掩盖长期经济停滞的感伤寓言。当BBC在1992年关闭他的研究室时,有评论家嘲讽他是 “可敬的布里格斯”,认为其作品“细致、不加批判、缺乏启发且极为无聊”。

意外的联系:布里格斯与默多克

然而,布里格斯与他的批评者之间的关系比想象中更为复杂。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是他与 鲁珀特·默多克 长达六十年的交往。

    • 师生之谊: 1951年,布里格斯还是牛津的年轻历史导师,而默多克是他成绩不佳的学生。布里格斯曾辅导默多克,帮助他在父亲突然去世后勉强取得了学位,两人从此建立了“永久的纽带”。
    • 共同的立场: 作为一个出身普通家庭的学者,布里格斯和来自澳洲的默多克一样,都鄙视上流社会的“势利与傲慢”。
    • 历史性的时刻: 令人惊讶的是,默多克正是在布里格斯家中做客时,完成了收购《世界新闻报》的谈判——这是他打入英国报业的关键一步。

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悖论:“战后进步主义国家最重要的知识倡导者,却培养了其最主要的媒体掘墓人。”

复杂的遗产与持久的影响

事实上,布里格斯所追求的改革更多是一种精神而非教条,这种精神从未排除商业雄心。他本人就是一个杂货商的儿子,对维多利亚时代的企业家精神抱有浓厚兴趣,并为玛莎百货等公司撰写企业史,收取高额费用。

当另一位杂货商的孩子——撒切尔夫人——上台时,尽管政治立场不同,布里格斯与她在气质上仍有某种亲近感。他曾私下称牛津大学拒绝授予撒切尔荣誉学位的投票是 “一个可怕的错误”

回头来看,那个时代的政治对手们更像是“争吵不休的堂兄弟,而非交战的部落”。撒切尔时代的颠覆者们,实际上需要布里格斯那一代人建立的稳固体系作为他们批判的靶子。他们虽然猛烈攻击,但这些体系的墙壁并未倒塌。

布里格斯的遗产至今仍在延续:

    • 他协助创办并担任了16年校长的 开放大学 依然稳固。
    • 在BBC,与布里格斯精神一脉相承的 大卫·爱登堡 爵士享有极高的公众声望。

布里格斯的目标是 “打开知识的大门”,他成功了。尽管他有时显得过于忙碌而成为笑谈,但他确实帮助了无数人走得更远、攀得更高。如果说那种“改良”模式已经过时,那么摧毁它的也并非布里格斯和他那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