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们离开职场，是警钟不是变革

近期有报道指出育有子女的母亲正在离开职场，一些人认为这是传统家庭价值观的回归。然而，更深入的分析表明，这并非文化变革，而是一个经济警示信号。历史数据表明，母亲的就业决策对薪酬变化高度敏感，她们的劳动力参与率往往与宏观经济状况同步起伏。因此，当前母亲们退出劳动力市场，更可能是对劳动力需求减弱和经济放缓的直接反应。

一种文化现象，还是经济周期？

关于职业母亲减少的讨论，常常陷入两种对立的叙事中：

• 文化价值观的回归： 有观点认为，这反映了“传统妻子”(#tradwife) 等文化潮流的影响，女性开始主动选择回归家庭，专注于育儿而非事业。
• 经济现实的反映： 另一种观点则认为，这种趋势与经济周期密切相关。历史多次证明，当经济强劲、就业市场火热时，女性的劳动参与率会上升；而当经济疲软、就业机会减少时，则会出现所谓的“退出革命”。

回顾过去，2003 年的“退出革命”话语恰逢后“9·11”时期的“无就业复苏”，而 2013 年的“向前一步”（Lean In）则出现在经济从大衰退中反弹的时期。这表明，母亲们的选择很大程度上是随劳动力市场的冷热而变化的。

关键概念：劳动供给弹性

要理解这一现象，需要了解经济学中的一个核心概念：劳动供给弹性。这个概念衡量的是，当工资变化时，人们愿意工作的意愿会发生多大改变。

• 低弹性： 对大多数人来说，劳动供给弹性较低。无论税率高低，他们都需要一份全职工作来维持生计，因此不会轻易因为薪酬的微小变动而停止工作。
• 高弹性： 某些群体的劳动供给弹性则更高。他们的工作决策对薪酬和外部环境的变化更为敏感。

为什么母亲的劳动供给弹性更高？

大量研究表明，已婚女性和母亲的劳动供给弹性显著高于男性。

工作时长对男性来说，并不会因为税收带来的财务激励变化而产生特别强烈的反应，但对于已婚女性和单身母亲来说，反应则要大得多。此外，是否参加有偿工作的决定，对女性，尤其是母亲群体来说，对税收和福利政策相当敏感。

这背后的逻辑很简单。对于许多家庭中的男性而言，全职工作被视为社会默认的期望。但对于母亲来说，情况要复杂得多，她们常常需要在工作和家庭责任之间做出艰难的权衡。因此，工作的实际经济回报 成为一个更重要的决定因素。当薪酬吸引力下降或劳动力市场不景气时，选择回归家庭的边际成本就变低了。

一个警示信号，而非文化革命

将母亲离开职场简单归因于文化趋势，可能会忽略一个更重要的经济信号。事实很可能是，母亲们面临的关于工作与家庭的压力一直存在，但当劳动力市场走弱时，她们的选择天平开始向家庭倾斜。

这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会影响我们对经济健康状况的判断：

• 失业率的误导： 官方失业统计只计算那些“没有工作且正在找工作”的人。选择成为全职主妇的母亲不会被计为失业，这会掩盖劳动力需求的真实疲软程度。
• 一个早期指标： 由于母亲群体的决策对经济变化高度敏感，她们的退出可以被视为整体劳动力市场正在降温的早期预警。

因此，将这一现象视为文化胜利，可能会导致决策者忽视经济正在恶化的早期迹象，从而错失调整政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