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创业：当风险投资遇上信仰
这篇文章将福音派教会的建立过程（植堂）与科技创业进行了比较，揭示了两者在结构和文化上的惊人相似之处。文章指出，这些教会的创始人通常是年轻、有魅力但缺乏传统资质的男性，他们依靠多元化的资金支持和对增长指标的强烈追求来建立新教会。这种模式虽然促进了快速扩张，但也带来了高失败率、领导力问题和潜在的社区伤害，最终认为这种“趋同进化”现象源于一个共同的生态位：一个奖励个人魅力、崇尚年轻、缺乏传统监管并忽视负面影响的环境。
什么是植堂？
福音派基督徒相信向非信徒传播教义是至关重要的，但他们又普遍反对天主教或主流新教那样的等级制度。为了解决这个矛盾，他们采用了一种去中心化的模式：植堂。
这是一种“实干主义”的体系。年轻男性认为上帝召唤他们去领导一个教会，然后一个分散的资助网络会为他们提供资金。这个创始人（有时会有一个小团队）从零开始建立教会，除了资助者，他几乎不需要对任何权威负责。
创始人（植堂者）
植堂者的形象与科技创业者高度重叠，他们通常具备以下特征：
- 年轻且缺乏资历： 大多在30岁以下，认为自己是受上帝感召。他们通常没有神学院学位，也不太看重传统资质。
- 个人魅力与自信： 成为牧师，尤其是需要从零开始招募信众的牧师，个人魅力是硬性要求。他们极度自信，一个24岁的年轻人会认为“数百人应该每周付钱来听我谈论世界上最重要的话题”。
- 倾向于自恋： 这种工作对自恋者和外向者更有吸引力，也更轻松。它需要大量的社交互动和在众人面前的表演。
- 缺乏监督： 对植堂者的评估往往忽视品格，80%的评估问题都集中在他们构想宏大愿景和吸引追随者的能力上。
这种模式深深地违背了我对有组织的宗教应有样貌的认知……但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牧师，这也是福音派符合美国价值观的另一个方面。你只需要足够相信你的宏大愿景（这本身就会筛选出更多的自恋者）。
目标：增长至上
植堂者及其资助者的目标是“向更多人介绍耶稣”。他们将此视为最重要的圣经诫命，因为他们相信这关系到一个人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因此，仅仅建立和发展一个教会是不够的。你需要不断地最大化信徒数量（disciplemaxxing）。教会之间会通过规模、增长速度甚至洗礼人数等指标进行竞争。
这种理念的核心逻辑是：只要有人来参加“派对”并与耶稣“握手”，他们就有机会真正接受信仰。牧师的角色就是为耶稣创造尽可能多的“射门机会”。
资助者：教会的风投
一个生态系统能否支持宏大的梦想，关键在于资助者。非宗派教会的资金主要来自四个渠道：
- 大型教会： 像行业巨头一样，将部分预算用于资助新的植堂项目。
- 差会网络 (Sending Networks)： 类似于风险投资公司或投资集团，汇集多个教会的资金来支持植堂者。
- 亲友投资： 类似于创业的“亲友轮”融资。
- 众筹模式： 通过数百个个人或教会的小额捐款获得支持。
这些资金通常分阶段发放，与达成特定里程碑（如获得新场地、出席人数）挂钩。资助者也可能提供培训、支持小组等类似企业孵化器的服务。然而，资金支持很少超过四年，因为一个教会如果到第五年还不能自给自足，那么它可能永远也无法成功。
就像风险投资一样，植堂也是一个依赖爆款的业务。资助者预计大部分项目会失败，他们依靠那百分之一成为“独角兽”（或大型教会）的项目来收回投资。
人力成本与负面影响
最坏的情况是，一个牧师成功建立了一个大型教会，却滥用权力，最终摧毁了整个社区。这会让信徒失去精神家园，甚至受到严重创伤。
这与硅谷对负面外部性的漠视如出一辙。无论是“测试两个功能，然后只实现点击率高的那个”，还是“利用性工作者建立金融业务，做大后再把她们踢开”，用户的感受和精力都被视为免费资源。人们很少去计算这种做法带来的实际成本。
教会的生命周期
植堂过程就像寄居蟹换壳，随着规模的扩大不断更换更大的场地。
- 启动： 通常从家庭圣经学习开始，然后寻找场地举办周日礼拜。找到一个合适的场地是早期最大的挑战。
- 发展： 通过“预演礼拜”吸引兴趣，正式启动后，如果常规出席人数能达到启动时的一半，就算成功。
- 扩张： 随着人数增长，需要更大的空间。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是达到 200名常规出席者，这通常意味着财务稳定，可以聘请后备牧师。
- 成熟： 最终，教会可能会买下或建造自己的建筑。最成功的教会将发展成“多堂点教会”，通过视频直播将主牧师的讲道传输到不同的分部。
失败的原因
植堂的失败率在30%到90%之间，与科技创业公司惊人地相似。失败的主要原因包括：
- 能力问题： 创始人缺乏必要的技能。
- 团队不和： 创始团队之间的冲突是导致失败的重要因素。
- 牧师的品格问题： 为了完成工作而牺牲他人。
- 增长预期不切实际： 对增长速度过于天真和乐观。
- 牧师的孤立感： 这通常是灰心或资金耗尽的代名词。
谁来参加？
尽管植堂的目标是吸引非信徒，但数据显示，大多数参与者已经是基督徒。这些人被称为 “被偷来的羊”，他们因为对之前的教会不满而转投新教会。
这对牧师来说至关重要，因为这些已有信仰的成员有什一奉献的习惯，可以为教会提供关键的早期资金。一个没有信仰背景的人通常需要四年时间才会开始为教会捐款，而大多数植堂项目没有这么长的资金支持。
支持者
妻子： 几乎所有植堂者都已婚。他们的妻子通常无偿承担大量教会工作，尤其是那些需要细心、涉及儿童或其他女性的事务。她们既要支持丈夫的事业，又要承担大部分家务和育儿责任，回报却很少。
支持团队： 牧师们常常感谢他们的支持团队，但很少具体说明这些人做了什么。这似乎更像是一种客套，而非发自内心的认可。
结论：趋同进化
硅谷和植堂文化似乎经历了“趋同进化”。尽管领域不同，但它们在同一个生态位中发展出了相似的特征。这个生态位由以下几个因素构成：
- 对关注度的渴望： 一些人天生喜欢成为焦点。
- 缺乏传统守门人： 任何人都可以尝试，无需资质认证。
- 对个人魅力的奖励： 在没有制衡力量的情况下，有魅力的人总能获得更多成功。
- 对年轻的崇拜： 系统性地偏爱年轻的创始人。
- 忽视负面成本： 如果不追踪为了做煎蛋而打碎的鸡蛋，就没有动力去减少浪费。
当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时，你得到的就是一个依赖爆款、产生大量负面外部性的经济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