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r：从军方项目到隐私救命稻草

Tor 是一种在线匿名网络，它源于 20 世纪 90 年代美国海军与“赛博朋克”黑客之间一次出人意料的合作。它最初旨在保护军事通信，但其设计原理决定了它必须向公众开放才能有效。尽管 Tor 因其与非法活动的关联而备受争议，但它已成为记者、活动家和普通公民规避审查和国家监控的关键工具，体现了在数字时代为隐私和自由而进行的持续斗争。

什么是 Tor？

Tor 通常被误称为“暗网”，它是一个分布式的数字网络，可以让你在网上保持匿名。

• 它通过一个名为 Tor 浏览器的免费软件进行访问。
• 当你使用它时，你的网络信号会被加密，并在到达最终目的地之前在全球范围内的多个服务器之间随机跳转。
• 这个过程使得政府或网络供应商极难追踪你的活动或阻止你访问特定网站。如果某个国家的访问受限，网络会自动通过一个不受限制的国家为你重新路由。

隐私技术之争

如今，像 Tor、VPN 和加密消息应用（如 WhatsApp）这样的隐私技术是我们数字社会的基础，它们是抵御网络犯罪的重要工具。然而，这些技术也引发了持续的冲突。

因为你无法在保护自己免受数字犯罪侵害的同时，不保护自己免受国家的大规模监控。

这导致了安全利益与执法需求之间的持续博弈。政府一方面试图加强对互联网的控制，另一方面却又常常资助、开发和推广那些能绕过这些控制的技术，Tor 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加密战争”与赛博朋克

要理解这种矛盾，我们需要回到 20 世纪 90 年代，那是一个充满冲突和可能性的时期。

• 赛博朋克：一群激进的黑客和计算机科学家，他们致力于将军事级别的加密技术普及给公众使用。
• 他们的警告：如果没有强大的加密保护，互联网将很快从一个乌托邦式的梦想变成一个专制主义的噩梦。
• 执法部门：对大众通信平台脱离其控制感到愤怒。
• 奇怪的联盟：全球企业希望保护数字经济中的商业机密，而美国政府中的一些人则将自由流动的互联网视为推广其价值观的终极项目。

正是在这种混乱而高风险的环境中，暗网背后的技术诞生了。

军事起源：间谍与元数据

Tor 的故事始于美国海军研究实验室 (NRL)。当时，商业互联网的兴起给军事用户带来了挑战：如何安全地使用这个全球网络。

加密技术可以保护信息的内容，但无法隐藏元数据——也就是相当于信封上的寄件人和收件人地址。这些元数据对于互联网的运作至关重要，但也会暴露敏感信息。

例如，如果一名中情局间谍在国外向总部发送信息，当地的网络服务商可以看到信息的目的地是中情局服务器，从而推断出这名间谍的身份。军方需要一种方法，既能隐藏通信的内容，也能隐藏其来源和去向。

“洋葱路由”：解决方案

为了解决元数据暴露的问题，研究人员提出了洋葱路由 (Onion Routing) 的概念。

用于导航互联网的路由信息首先被隐藏在三层加密之下，就像一个俄罗斯套娃。

这个被层层加密的“洋葱”信息包被发送到一个由世界各地的服务器组成的网络中。

• 网络中的每个中继服务器只解密一层加密，以获知下一站的地址。
• 信息在网络中多次跳转，直到最后一个服务器揭示最终目的地。
• 最关键的一点是：网络中没有任何一个单一的服务器能够同时知道信息的原始来源和最终目的地。

军方与黑客的联手

这个技术设计带来了一个直接的社会后果：匿名性需要群体的掩护。

如果只有美国海军使用这个系统，那么任何使用该系统的人都会被立刻标记出来。为了让一名中情局特工能够不被怀疑地使用它，就需要有大量的普通公民也在使用它进行日常的网页浏览。

因此，这个系统必须向尽可能广泛的用户开放。这促成了一次看似不可能的合作：美国海军的研究人员主动接触了赛博朋克社区，邀请他们参与设计和推广，以吸引大众用户。在军事需求和赛博朋克激进的去中心化隐私愿景之间，一个共同的理念形成了。

当今的隐私困境

Tor 的诞生故事为我们理解当今的隐私辩论提供了新的视角，例如英国的《在线安全法》。

• 政客们常将此类法案描述为保护弱势群体的工具，将问题简化为个人权利与集体安全之间的权衡。
• 然而，许多人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二分法。削弱加密技术实际上会加强对妇女和儿童等群体的监视，并以保护之名损害他们的自主权。
• 对许多人来说，警察能够追踪他们的私密生活或获取生殖健康的尝试，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破坏那些赋予社群安全的工具，是保障他们安全的一种糟糕策略。

与其依赖侵犯隐私的技术修复方案，更好的方法是建立资金充足、价值驱动且民主问责的内容审核机制。随着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多地被少数科技精英控制的中心化人工智能所主导，像 Tor 这样的去中心化工具正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