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nkPad 设计师 David Hill 谈未发布机型

这篇内容采访了 ThinkPad 前首席设计师 David W. Hill，他分享了自己长达 22 年的设计生涯中的关键决策和幕后故事。文章探讨了 ThinkPad 标志性元素如 TrackPoint 指点杆和 ThinkLight 键盘灯的演变，揭示了著名的“蝴蝶键盘”未能重现的原因，并讲述了在联想收购后，如何通过旗舰机型 ThinkPad X300 证明其创新能力超越了 IBM 时代。最终，文章阐明了 Hill 坚持的“目的性进化”设计哲学，即在保留核心特征的同时不断改进，而非每年推倒重来。

“蝴蝶键盘”的遗憾

David Hill 在 1995 年接手 ThinkPad 设计，恰逢经典的 ThinkPad 701C 及其独特的“蝴蝶键盘”发布。这个设计的初衷是为了解决当时屏幕尺寸小与全尺寸键盘需求之间的矛盾。

    • 问题所在： 当时笔记本屏幕最大只有 10 英寸左右，但用户需要全尺寸键盘，这导致屏幕周围有巨大的边框。
    • 灵感来源： 工程师 John Karidis 从女儿的木制积木中获得灵感，将键盘斜向切割成两块，在笔记本打开时展开，合上时收缩。
    • 未能延续： Hill 曾至少三次尝试将蝴蝶键盘应用到新的机型上，但未能成功。最终，随着屏幕尺寸的增大，这种设计的必要性也随之消失。

改进标志性的 TrackPoint 指点杆

Hill 对 ThinkPad 的“小红点”TrackPoint 进行了多项关键改进，主要集中在顶盖的材质和整体高度上。

    • 顶盖材质： 最初的 TrackPoint 顶盖质感粗糙，被称为“猫舌”，Hill 认为触感不佳。他主导开发了新的顶盖，包括“高尔夫球座”和更受欢迎的“软顶”设计。
    • 滚动按钮： Hill 同样主导添加了 TrackPoint 的中键滚动功能。当触摸板的出现威胁到这个按钮的空间时，他坚持保留了这一高效功能。

我说，‘等等，等一下。用 TrackPoint 滚动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因为我只需按住一个按钮就可以全方位滚动。我说的不仅仅是上下滚动，而是整个屏幕。’

    • 高度调整： 随着笔记本电脑变得越来越薄，Hill 也相应地将 TrackPoint 的高度逐年降低。

尽管竞争对手也曾尝试过指点杆，但都无法使用标志性的红色，也未能复制其手感。Hill 至今仍认为 TrackPoint 是最高效的笔记本导航方式，因为它无需将手从键盘主行上移开。

ThinkLight 的诞生故事

Hill 最引以为傲的创新之一是 ThinkLight，一个位于屏幕上方的顶置键盘灯。这个想法源于一次飞行途中的个人经历。

我想在笔记本上做些工作，但又不想打开座位上的顶灯，因为我不想吵醒其他乘客。然后我注意到飞机上一位女士用一个微型书灯夹在她的书上，灵感瞬间迸发。

回到公司后，他立即推动了这个想法的实现。

    • 原型展示： Hill 将原型机带到一个小黑屋里向当时的 ThinkPad 总经理展示。当他打开 ThinkLight 点亮键盘时，总经理立刻说：“我们必须做这个。”
    • 成本优势： 在当时，ThinkLight 的成本仅为每台 40 美分，而键盘背光的成本则高达 12 美元。
    • 功能优势： 与键盘背光不同，ThinkLight 还能照亮放在键盘上的纸张等物品。

尽管后来因键盘背光的普及而被取代，但 Hill 仍然怀念 ThinkLight。

联想时代：用 X300 证明自己

2005 年联想收购 IBM PC 业务后，外界普遍担忧这个中国公司会“毁掉”ThinkPad。为了回应这些质疑，Hill 和他的团队着手打造一款终极产品。

我们有一个概念，就是要打造有史以来最好的 ThinkPad，它要非常先进，经过深思熟虑，以至于能够超越 IBM 曾做过的任何事情。

    • 巅峰之作： ThinkPad X300 在 2008 年发布，它在内置 DVD 刻录机的情况下，机身极度轻薄，重量仅为 2.9 磅。
    • 巨大成功： X300 登上了《商业周刊》的封面，证明了联想不仅能延续 ThinkPad 的传统，更能将其推向新的高度。Hill 认为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得意的作品。

设计哲学的坚持

Hill 对 ThinkPad 的设计理念是“目的性进化”（purposeful evolution），他认为产品需要不断改进，而不是每年都重新发明。

这就像保时捷对待 911 或 Jeep 对待牧马人的方式一样。他们不会每年都从头开始，而是在传承的基础上进行构建。

    • 黑色是标志： 他将 ThinkPad 的黑色比作约翰迪尔拖拉机的绿色，是品牌的核心识别色。但他不反对提供其他颜色选择，前提是用户总能买到黑色的版本。
    • 抵制无谓的改变： 他曾遇到一位新任总经理，要求他拿出全新的设计方案。Hill 反问：“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在试图解决什么问题？这就像重新装修纽约市最好的餐厅，结果没人再去了。” 最终，他坚持了自己的立场，而那位总经理不久后便离职了。

这种对核心设计语言的尊重和持续不断的微调，正是 ThinkPad 能够历经 30 多年依然保持其独特魅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