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被误认为AI，我们会改变写作方式吗？

生成式人工智能的兴起给作家带来了新的焦虑：他们的作品可能会被误认为是机器的产物。这种担忧促使创作者思考如何调整写作方式，以凸显其人性的、独特的和情感丰富的特质，从而与算法的输出区别开来。然而，这种“算法规训”可能反过来限制创造力，甚至因恐惧而导致写作停滞。小说家科尔姆·托宾甚至提出，人类的“感性”是完全可以被机器制造的，这意味着试图在两者之间划出清晰界限的努力可能是徒劳的。

一种新的侮辱

对于作家来说，最伤人的莫过于自己的作品被误解为人工智能的生成物。这种可能性足以让任何创作者不寒而栗。

被误认为 AI，意味着你的写作被评价为：

• 基础且可预测
• 公式化、可复制
• 平淡、缺乏情感
• 没有人性，无法被认为是人类的产物

算法带来的无形压力

随着我们与 AI 的互动日益增多，它不仅改变了我们获取知识的方式，也影响了我们对自身作品的预期。为了避免被误解，作家可能会刻意追求一种新的风格。

• 目标： 写作听起来要更像人类——更独特、更有血有肉、更少算法痕迹。
• 结果： 我们进入了一种“算法规训”。这意味着，即使是反抗算法的行为，其形式和方向也由算法本身所定义。AI 的写作风格成了我们极力避免的对象，反而塑造了我们的创作选择。

刻意“表演”人性

对被视为机器人的恐惧，将驱使作家以不同的方式进行创作。他们可能会感到有必要表达比深度学习更深刻的东西，或拥有比神经网络更多的隐藏层次。

这种写作可能呈现出以下特点：

• 追求更诗意、更互文的表达，试图融入计算机无法感受的层次感。
• 风格上极端反公式化，以至于难以重复，甚至难以阅读。
• 刻意绕路，避免任何看起来像是既定或常规的表达路径。

这种趋势并非让我们变得更人性化，而是驱使我们去表演一种我们所认为的、夸张版的人性。

创造力停滞的风险

这种持续的自我审视可能带来一个严重的副作用：创造力的瘫痪。

每当写下一个看起来太像 AI 的句子时，作家可能会在它融入段落之前就将其删除。这种反复的自我怀疑，很可能成为任何类型创作的障碍。

另一个选择是完全拥抱 AI，让它代为写作。这虽然能提高效率，并让我们免于被指责“像AI”的侮辱，但也回避了创作的本质。

区别可能并不存在

无论我们如何选择，AI 对人性的模仿似乎都如影随形。小说家科尔姆·托宾对此提出了一个更具颠覆性的看法。

“这会是所有人的终点。我们津津乐道的‘感性’——认为机器永远无法取代我那丰富、复杂、源于经验和历史的感性——都是垃圾。你完全可以制造出那种东西。”

托宾断言，并不存在一个无法被制造的人类感性或主体性。当被追问人类与机器的写作之间是否存在“一点点区别”时，他简单地回答：“不，那一点点东西不存在。”

如果他的观点是正确的，那么核心问题就是不可区分性。人类的特质可以被合成。因此，我们为了区别于 AI 而扭曲自己写作方式的努力，可能最终是徒劳的。无论我们是否使用 AI，它的存在本身，已经成为了悬在所有创作行为之上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