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A的未来何去何从？

本文回顾了中央情报局（CIA）从冷战结束后的迷失，到9·11后重回权力中心，再到面临国内政治威胁的演变。冷战的终结曾让CIA一度失去方向，但在反恐战争中，它通过秘密行动、酷刑和无人机打击等手段再次成为关键角色，同时也因情报失误和道德争议备受批评。如今，CIA面临的新挑战来自内部：唐纳德·特朗普的政治干预不仅威胁其独立性，更引发了对其未来可能被用于对付国内政敌的深切忧虑。

失去敌人的时代

冷战的结束让CIA陷入了身份危机。随着苏联解体，这个为对抗共产主义而生的机构突然失去了最核心的对手。

• 目标迷失： 一位CIA高级分析师曾感叹，苏联的消失动摇了他们对世界的基本看法，甚至威胁到了他们的生计。他形容自己是“无家可归的末日巫师”。
• 影响力下降： 美国认为短期内没有重大敌人，因此削减了情报预算。克林顿总统时期，CIA局长甚至难以见到总统，以至于当时流传一个笑话：一架小飞机坠毁在白宫草坪上，一定是CIA局长想以此求见总统。
• 忽视新威胁： 当基地组织在90年代末期发动多次袭击时，美国花了一些时间才适应过来。尽管布什总统在任期头几个月收到了大量关于基地组织的简报，但威胁似乎总是在“未来”，直到9·11事件的发生。

9·11与反恐战争的回归

9·11袭击让历史重回轨道，CIA也随之重返舞台中心。时任反恐主管科弗·布莱克向布什总统承诺，将在几周内击败基地组织。

“本·拉登，死定了，”他宣称，“等我们收拾完他们，苍蝇都会在他们的眼球上走路。”

总统们总是偏爱那些敢于冒险的行动派，而非谨慎的分析师。于是，CIA全面投入了阿富汗战争。这暴露了该机构内部一个长期的矛盾：

• 收集情报 vs. 改变世界： CIA的核心任务究竟是了解世界，还是用金钱、宣传和暴力去塑造世界？在反恐战争中，答案明显倾向于后者。

秘密行动的代价

秘密行动一直是总统们偏爱的工具，因为它比公开的军事或外交行动更隐蔽。如果成功，功劳归于总统；如果失败，则可以否认。但失败是常态。

• 历史上的失败： 从向苏联和中国空投特工，到支持古巴流亡者入侵猪湾，CIA的秘密行动屡遭惨败。
• 道德的沼泽： 为了对抗敌人，CIA采取了包括酷刑在内的极端手段。在抓获基地组织成员阿布·祖贝达后，FBI探员通过建立信任获得了重要情报。但随后CIA接管，使用了水刑等酷刑，不仅没有获得更多信息，反而让祖贝达开始编造谎言。最终，记录酷刑的录像带被下令销毁。
• 战略失误： 对伊拉克的关注分散了摧毁基地组织的精力。当情报显示本·拉登藏身于托拉博拉山区时，美军指挥官因正忙于制定入侵伊拉克的计划而错失良机。

事实证明，入侵伊拉克的理由——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基于CIA在巨大压力下提供的错误情报。正如一位前特工所说：“就算萨达姆只有一个能戳瞎你眼睛的橡皮筋和回形针，那些人（指白宫高层）也照样会开战。”

奥巴马总统上台后，虽然终止了酷刑项目，但却转向了大规模使用无人机。这种方式同样充满道德争议，且未能根除恐怖主义。

来自国内的新威胁

唐纳德·特朗普的崛起，为CIA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不仅公开质疑CIA关于俄罗斯干预2016年大选的情报，还对情报工作本身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

• 与总统的冲突： 特朗普在赫尔辛基与普京会面时，公开表示他相信普京的否认，而不是美国情报机构的结论。
• 机构的“反抗”： 许多前CIA官员公开批评特朗普是国家安全的威胁。一名被派往白宫的CIA特工最终揭发了特朗普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完美通话”，引发了弹劾调查。
• 忠诚的考验： 特朗普任命的第二任CIA局长吉娜·哈斯佩尔，尽管因其在酷刑项目中的角色而受到特朗普赏识，但在2020年大选后，她抵制了特朗普利用该机构的企图，并警告特朗普正在策划一场“右翼政变”。

乌克兰的胜利与未来的阴影

尽管在应对国内政治上步履维艰，CIA在传统情报领域依然取得了成功。

在2021年底，当许多专家不认为俄罗斯会全面入侵乌克兰时，CIA通过卫星图像和内部信源准确预测了战争的爆发，并向欧洲和乌克兰发出了警告。

这是一次重大的情报胜利，堪称“回归其核心使命”。战争爆发后，CIA与乌克兰情报部门密切合作，协助定位俄军、打击俄军将领。

然而，特朗普重返白宫的可能性给这一切蒙上了阴影。如果一个只求政治忠诚的领导人掌控CIA，后果将不堪设想。

“如果他下令秘密行动部门重建秘密监狱、推翻一个主权国家，或者暗杀他的政敌，”作者问道，“谁会违抗他？”

历史上，CIA很少直接违抗总统的命令。该机构的生存恐惧曾是失去外部敌人，但在特朗普这里，它面临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内部对手。